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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物草木大像山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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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 间

紫丁香

阴历二月二过后,大像山开始蓄积蠢蠢欲动的暗流,艰难渗出一丝绿意,近看远却无。再过两个月,漫山遍野的丁香花就要盛开了……漫山遍野,不是文字里文意凌虚的修辞,如果你在大像山春夏之交来到这里,你就会真真切切看到这个修辞的鲜活存在。

在当地人嘴中,丁香花的名字是“棒棒花”,方言发音成“胖胖花”。据我观察,大像山的木樨科丁香花主要有两种,一种是叶子卵形的紫丁香,它还有个稀见开白花的变种。另一种是叶型狭长细小的花叶丁香。紫丁香在大像山分布数量相对花叶丁香要少,但香气更浓郁,它叶子卵状,先端锐尖,比鸡蛋略小;花序在枝条疏散,花色粉白,比花叶丁香微浅。花叶丁香和紫丁香最显著的区别是叶型,它狭长,细碎稠密。它的花色紫红,香气清浅,花序穗状集中在枝条顶端,成一棒型,难怪本地人叫“棒棒花”。

有一晚,我绕行到山后一条沟壑,白天的鼎沸人声在入夜时分渐渐消隐。丁香花的香气在此时更加浓烈,似乎就是一位害羞的乡村姑娘,在初月的清辉里,春意随晚风荡漾,却无处着落。

阴历四月八,是当地的“浴佛节”,也是民生里的春游节。在大像山如火如荼的丁香花丛中,游人如织。其中许多是手拿纸塑莲花的女性香客,他们要去朝拜的是观音洞,在观音像前献花,目的是佑护四季平安。一个地方的自然生态演化,不仅关乎草木群落,也融通着日常生活。

丝叶唐松草

也几乎是丁香花的烂漫时节,山上还有另一种花让人神*系牵:丝叶唐松草。如果丁香花的漫山遍野是几公里之外能够远远看见的真实,那么丝叶唐松草却一定要让你近距离附身观看。丁香花的小灌丛差不多与人等高,但丝叶唐松草高不过膝,是大像山杂草坡上密织的花田。我最喜欢看它微风中的婀娜多姿,有收得住的野性,有恰到好处的嗔疯。

我隔三岔五来到山顶一个小小平台,坐在下午的东风中,安静地观看摇曳不止的丝叶唐松草。它仿佛是穿着红舞鞋不停跳舞的精灵,此刻的音乐伴奏是风声。有风中禾本草发出的丝乐声,有逆风飞扬时隐时现的蜜蜂嗡嗡大提琴,还有风吹对面另一个小山头山白杨叶片哗啦啦的欢呼声……一个静谧世界里的交响乐,需要耳朵关闭日常的喧嚣频道来聆听……

天门冬

大像山上常见的野花,除了烂漫的紫丁香、花叶丁香,和精灵般的丝叶唐松草,它一年的缓慢时光中有很多种轮替登台的草木。我用三年的时间,持续观察了山上被我看见的仅有一株天门冬。

那株天门冬在春天枯绿间杂的荒草坡中并不难于寻辨。它盘虬迥折的茎枝与身边的直立杂草有着显著的识别。从前一年深秋枯死,到来年春天三月,15号前后,才从去年的宿根生发出筷子头粗细的鳞茎。四月过后,杂草汹涌,它的身躯被几簇青蒿迅速淹没,不过也好,它本来就是攀缘性草木,正好找到了依靠。

又过十天半月,当我在那个熟地找寻这株天门冬时,居然死活找不到,我将那不足一平方米的地方,前后翻了个遍,还是不见,奇了怪了……它的地盘就在山顶平台小路旁,我经常看见路旁有野兔挖吃委陵菜根时,挖出的深约十几厘米的小坑,坑里往往有流浪狗拉的粪便。对那些草根来说,聚含高氮的动物排泄物就是它的美味佳肴,世界真是奇妙,万物各得其所……我怀疑是不是有一只生性顽皮的小狗看见戈壁天门冬嫩茎忍不住品尝了一下,觉得好吃后吃掉它了……这不是无端猜想,狗狗吃草除了无聊,还有它身体疾病的需求……

一直到深秋,万木行将枯槁,我居然又看见了这株天门冬。它在杂草匍匐的枝叶上举起稀疏几颗红色果实,惊艳到本已失望放弃的我。我采摘一颗放嘴里品尝,甜丝丝,生来就是讨人喜欢的小野果,它本来也是中药里的名角。我仔细端看这株缀满珍珠的戈壁天门冬,心中很多不舍,我连续三年看见过它的荣枯轮回,每次见到都有再也见不到的担心。此刻我多看几眼,在心中记取它的婀娜曲姿。此后寒风中,它渐行渐远,直到大雪封山,终于会看不见……我惜别这株已经和我的日常有了牵挂的草木,愿明年春天再次等到它……

知母

大像山东坡某个区域,17年秋天,也是不经意间闯入我的视线,它的叶片细长披针形,比赖草叶稍宽。第一次见,直觉来路不凡,根据它的匍匐根茎查询资料,才知是知母。哎呀!知母啊知母,世间已无生我老母。知母,大名鼎鼎的中药材……我采挖一根埋在家中花盆,不久出了趟远门回家,十几天未浇水的花盆已经干裂,而这株知母,仍然健在,只是叶脉由于缺少光照稍显嫩*……

此后,每到山上,我会格外向那十几株知母多看几眼,它分散在十几平方米的杂草坡,不特意寻找是根本看不见的。有两三次,真的是找不到它们了,我将寻找区域扩大到周边,也是找不见。无意中低身,目光与草尖平齐,才在杂草里分辨出它的身姿来,它将一根笔直的花葶自叶丛中举出,凑近一看,生在顶部成穗状花序的花苞已经显现。又过了十天,我才看到了它的花朵盛开的样子。它一直姗姗来迟,但来了就是惊喜。

知母的花朵像小铃铛,东西南北分散点缀在花葶,花瓣开裂,裂片敦厚。它的花冠管狭小,不足以让蜜蜂爬进去采蜜授粉。连续观察了几天,它没有飞机场可供宽大翅膀的蝴蝶起降停歇,尽管蝴蝶也有长长的口器。我也没有看见一只蜜蜂来采蜜。不过花朵们自有它的应对策略,没有了蜜蜂,带着长长吸管的木蜂,或者蜂鸟蛾就会找上门来,又或者是喝酒不怕巷子深的小蚂蚁。知母在开花阶段,如果这些虫媒们都没有光临,那它只好把繁殖的希望寄托于山风。这个区域刚好在谷口,风吹不是问题。花粉被山风吹送到空气中,其中好运的找到新娘,完成它一生最重要的也是唯一的使命,繁衍结籽,开启下一轮的生命轮回。

白刺花

大像山上,还有两株白刺花让我揪过心。那是春节过后不久,我前山后山寻找大像山最早萌发新芽的草木,才发现山顶这个平台去年冬天被人放火烧了荒……烧荒的地方和北坡主体景区山林不到十米。除了担心这一山本来就脆弱的草木外,我更心疼那两株被火烧得只剩下根部的白刺花。

白刺花和刺槐、沙棘一样,都是适宜北方干旱气候的拓荒先锋树种,固氮和萌蘖能力优秀,在水土保持、改良土壤方面成效卓越。初见,我以为它是外来引进种。我不明白为什么在大像山上仅有这么两株,我猜想是早年大规模人工栽植时,混在刺槐苗里在此地落了根的。不过有幸的是,后来在相邻的天门山某个区域,我又发现了较为高大的十几株小群落,宽慰我心。一年后,我在相隔20公里的一座荒山上,见到了遍布山野的白刺花,才恍然大悟:原来大像山一带也是它们的原乡,白刺花本来就是土著,可能在哪个时期遭遇了什么灭顶之灾而消失。而我初见的那两株,很可能就是幸存者的子孙。

□本版特邀主持 花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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